【海城】短打兩則

※ 2020年發布過的短打兩則

※聖誕大餐 by 2020.06.27

※許願池 by 2020.08.06

聖誕大餐

平安夜的晚上,海馬瀨人和弟弟享用著久違的家庭聚餐。

海馬嘆道:「就算我手握大筆資產,我還是有時感到憂愁。即使採用了最有效的方式管轄童實野,我也無法消滅裡面的貧窮;即使建立了所有孩子都可以免費遊玩的海馬樂園,有些孩子甚至連車票也不曾買得起。」圭平道:「哥哥,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改善了這一切。如果還是無法消解憂愁的話,大可以效仿以前的那些有錢人做些善事。」
於是海馬暗中決定:明天清晨外出散步的時候,要請自己遇到的第一個貧窮孩子吃一頓聖誕大餐。

海馬本自信在童實野會很難遇到流浪的貧窮孩子,沒想到等他穿戴好正裝、披好喜歡的紅色羊絨披風、拿好手杖戴好帽子、像所有年輕紳士那般,準備久違地獨自出門才不久,就在離自宅外邊的馬棚裡看到了個瘦小的身影。他瑟縮在乾草堆裡,金黃的頭髮沾染灰塵,幾乎要和草堆的顏色混在一起。海馬上前搖晃那一團縮成一團活物,小孩驀地驚醒。
他探出頭來:「……先生?」

海馬擺出一副溫柔的樣子:「您好,恭喜您,作為聖誕節的禮物,我今天決定邀請您去吃一頓聖誕大餐!」
看著眼前這個很體面的人,眼前的少年歪了歪頭,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懷疑便擺出了一個幸福的誇張笑容:「好啊!」便答應了海馬的邀請。少年身上的衣服破落至極還有漏洞的地方,皮膚也被厚厚的污垢覆蓋,於是海馬先是請少年回去用自家浴室清洗身體,又挑了一套自己已經穿不下的正裝來打扮少年。中途他問出這位少年名叫城之內克也,是這半年才在童實野流浪的。

兩人少聊了幾句,等到了吃午餐的時候,海馬便帶少年前去鎮中最高級的西餐廳吃飯。從開胃菜、餐前的鵝肝南瓜粥、到正餐的牛排、披薩、意大利面,再到餐後的甜點和水果,足足有十五道,讓流浪的少年吃得眼神發直。一邊吃,海馬再次表現出一派君子風度,微笑著介紹道:「你可以儘管吃,不夠可以再上。桌上的菜全都是為你一個人點的!」從未見過如此世面的城之內大為吃驚,感動得不知如何作答;然而一面手上包攬全部餐食的動作也絲毫沒有放鬆,一手舀湯一手插了肉就往嘴裡塞。

餓久了的人是這樣。海馬一邊友好地拍他的背怕他噎著一邊搭話問他近況想讓城之內放鬆下來。城之內短短續續講自己的經歷:他是單親家庭,父親酗酒沾染惡習。半年前童實野名叫海馬的資產家上位,雷厲風行地整治街區。他的父親也被新上任的警察抓去強制戒酒,本來說好讓外市的遠親來收養城之內,沒想到對方非常惡劣,把自己當牛馬不說還又打又罵,城之內不堪忍受逃了出來。城之內又逃回童實野一邊打些包吃住的黑工,沒想到聖誕夜前又被雇主剋扣工資趕了出來。

「那個海馬就是個惡棍!」城之內吃到興頭大嚷道。沒想到半天竟然被落一句這種的海馬差點破功,他壓抑住無名火,保持笑著的表情問道:「可是放任你酗酒的父親虐待你就好嗎?」城之內一邊道「起碼我還有地方住!」,一邊補充兩句「管那麼寬幹什麼!再說了,我看到有錢人就不爽,更別說是這種想讓別人都按他意思行事的獨裁者!」吃著,城之內又抬頭看桌對面坐著的海馬,思考了片刻又說:「不過不包括你啦。你怎麼也住在海馬邸啊,是裡面的關係者嗎?如果看到了海馬可千萬別跟他講剛才我說的啊。」

海馬又氣又笑,習慣性的笑容卻愈發旺盛:「可是我覺得那個海馬還沒那麼壞。」然而城之內忙著往肚子裡塞慕斯蛋糕,並不應答。海馬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討厭這個不明真相卻把自己劈頭蓋臉罵一頓的無知少年,少年表現出的旺盛食慾和臉上心花怒放的表情使他久違地感動起來。小時候海馬和弟弟在孤兒院的時候,可從來沒有人請他吃這樣的大餐。海馬盤算著過兩天要再去調查一下童實野的適齡人,要保證他們全都有學上。至於城之內的父親,乾脆就暗中施壓給警局剝奪他的撫養權好一點?「真的,不用吃那麼急也可以的。」海馬撫摸著座椅的扶手思索道。

在全套餐點之後城之內又點了兩塊冰激凌全部吃進肚,這才滿意地結束了午餐。餐後城之內提議海馬再和他散一會步消消食。城之內撐得緊,走路走得東倒西歪,從鎮中心的餐廳到噴泉的路上,海馬又動起了打探的心思:「對了,你說的那個海馬還在童實野的北邊新建了遊樂園,所有你這樣的未成年都能夠免費去玩,你有聽說過嗎?」沒想到城之內來不及回應,歪斜了兩步,直接往海馬身上一靠,飽餐著進入了夢鄉。

海馬沒辦法地把城之內遷到噴泉邊的長椅上坐,一邊準備租路過的馬車打道回府。海馬越想又氣上心頭,他這頓免費的午餐可不是來犒勞這麼腦袋不中用說話也不好聽的凡骨的!看著熟睡的少年海馬又變得說不出來什麼氣話,捉弄眼前人的心思浮上腦海:他決定回去再把城之內扔進馬棚裡。

許願池

在童實野的後山裡,有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徑。城之內也是有一次偶然路過那裡。通常這種偏僻的地方會引起好奇心旺盛的人的興趣,於是他就把單車往灌木背後一藏,伸腿跨過路障就順著荒廢的小道向上爬。路徑通向半山腰蔭蔽處的平台,繞過最後的彎,低矮破落的鳥居就出現在城之內眼前。

這是一處半荒廢的神社,跨過鳥居和淨手處,神社本體建築就出現在眼前。至於神社本殿,上面的匾額已遭到相當的風化,看不清在這裡供奉的神祗姓甚名誰,連著房梁上的連注繩也從中間斷掉。賽錢箱小而破舊,隨便晃一下叮噹作響就知道沒有任何錢、這種破敗的地方還真是令城之內摸不著頭腦。比起凋敝的建物本身,在中央空地的一口鼎倒是最能吸引目光:鼎受到自然的侵蝕已成灰黑色,內裡盛著水。內壁常年受著濕氣的地方已經長出青苔。雖然不見人打掃、鼎裡的水還算清澈,並且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把硬幣散落在底部。在鼎外面歪歪斜斜立著木片做的牌子:許願池。

鮮有遊人的安靜地方倒是符合城之內近期的需求。發現神社後門沒有關緊,進去有一塊平台很是涼爽,正好又是背陰處,還能享受到山風穿堂而來。城之內本想在這裡放鬆一會、便屈著身子、靠了下來。沒想到一躺就是一覺,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西日低垂的時候了,城之內於是只好趕在徹底看不見路之前下山回家。

有一回就會有二回。逐漸這麼一來二去,這所小徑盡頭的神社成了城之內好像是秘密基地一樣的地方。「打擾了~」城之內又一次試著從那個後門進入,然而神社的後門好像永遠沒有鎖過,他便順利地溜了進去又開始打工大半天後的偷閒時間。不僅如此,城之內也未曾見過任何工作人員來打掃過這邊,不過空地中央搶眼的鼎卻保持著相當的乾淨,裡面的水在城之內過來的大半個月裡沒見腐敗變質或者水位變化,甚至池底的硬幣眼見著也多了起來。難不成這口鼎真的有靈驗的地方才會吸引遊人過來許願嗎?城之內逐漸開始對其產生興趣。

城之內一向是吝嗇於使用手上的錢來「浪費」投入這種奢侈的活動的。事情總是有湊巧開始的那一天的。有一天城之內靈機一動:「下一周1102卡盒就要發售了,請神仙保佑我抽到這期的SER吧!」他把中午買便當剩下的一枚10元硬幣投進鼎裡,然後雙手合十,向著神社本殿的方向誠懇地閉眼許願。

下週末,從卡店和打牌的夥伴分開後,城之內特地來神社還願。「呀,雖然只買了幾包散包就抽到稀有卡了,可是那卡並沒有什麼用啊~」但是願望還算是實現,城之內只覺得自己投入的硬幣太少、心不誠,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到神社歇夏的時光已過,轉眼就是開訓。過陣子城之內來到神社、拿出了前些天買卡包剩下的百元硬幣,又是一個機會。他盯著硬幣100元的字樣嚥了下口水:「這次請保佑我考試及格!」死馬當活馬醫的城之內到第一次月考之前城之內甚至連教科書都沒翻開來。

沒幾天考試成績出來,城之內又上山:「及格倒是及格正好壓在線上飄過、不會被班導訓了,不過為什麼那個本田還會比我多一分啊?!可真是氣煞我也!」
城之內氣不過,在神社周圍繞來繞去,踢著地上的小石子。繞到後門,門也照常沒關。城之內閃人進去,之間裡面的陳設和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不過確實有過人清潔。那就讓我在這裡享用一下啦……城之內把書包扔在角落,大咧咧地往上一橫,白日的煩惱便在這種清淨時光中消失地無影無踪了。

啊。對了。開學以來,總有個那麼個身影印在自己的腦海裡難以驅散。為什麼明明海馬甚至不出勤、卻能考滿分還嘲笑自己的?不就是考了60分嗎?講道理,100分考了60分,已經很高了!城之內又給自己找著自信。然而城之內再度睜眼的時候,心中突然有種難言的衝動:他衝到許願池的前面,從口袋裡摸出一枚500元的硬幣:「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處的神仙也請保佑啊,能不能不讓那個煩人的海馬再出現在我面前找我的茬?害得我還要找到這種地方偷閒!」
在500硬幣緩緩落入鼎底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的時候,城之內突然在腦中反應過來。他的許願好像一直以來就很不著調:不許願他城之內自己也能抽到稀有卡、也能選擇題蒙到及格;至於那個神龍不見首尾一出現就對自己使壞的海馬,自己更是應該去揍他一把洩憤才對!

「啊,我的500元……」那可是城之內明天一天的飯錢!「為什麼會這樣……」
城之內扒著鼎像裡望,裡面是滿滿的硬幣,硬幣們幽幽地折射著銀光。一時的犯傻使城之內懊惱起來。不過居然也有這麼多小傻子和他一樣幹這種事?那再也不是500、100元面值的硬幣,而是一個個噴香的肉包、一塊塊便利店熱賣炸雞、一份份打折冷櫃便當!飢餓感和無名火一股腦襲上心頭,城之內伸出手便伸進去夠,嘗試著把自己的錢撈上來。
然而池看著淺實則沒有那麼簡單夠到,城之內一不做二不休把上衣一脫、搭在鼎邊,把半個身子都探下去夠池底的硬幣。

「你在幹什麽……?」冷不丁身後突然傳來小男孩的聲音。

池水的冰涼感連同突然出現的路人的疑問聲使城之內嚇得一激靈。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啊?城之內連忙起身、頭也不回地逃下了山。然而當他摸黑來到小徑的入口時,自己一直擺在那裡的單車也不見踪影。
該死,居然還會有單車小偷?城之內的大腦也終於被昏黑的天色和身上的冷風激得回過神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衣服和書包還擺在神社那邊。城之內哀嘆一聲,只好折返回去取自己的東西。

然而好容易又回到神社,自己本來搭在鼎上的衣服不見了、放在神社裡的書包也消失踪影。這位神祗實現願望的功夫不咋樣,報復人倒是很擅長嘛……城之內很沮喪,然而黑暗中的蟬鳴也令人毛骨悚然。他不想回去了、這樣子倒讓自己怎麼回去?只好拜託這個小心眼神祗收留自己一晚啦。
荒廢的神社自然沒有照明。城之內飢餓難過害怕夠了、就趴在他往常歇夏時的那塊木地板上沉沉睡去。

「不愧是喪家犬呢,居然在這種地方還能睡著?」半睡半醒中,城之內聽到他最討厭的海馬的嘲笑聲。因為掏許願池的硬幣、被這個神祗這麼記恨、連這種場景都要入夢來了?城之內這麼自嘲著,想到自己還要挨到早上想辦法甚至還要上學,就感覺一萬分不願面對。

「喂,醒醒!」接著是小男孩的聲音。然後柔軟的東西在城之內一絲不掛的背上來回蹭著,同時手電般的強光在眼前晃著。
什麼啊,還真有人?城之內伸出手抓住蹭在背上的東西。摸了摸,布料的感覺好像是衣服。在種種刺激下,城之內終於睜開了眼。
「咦?……圭平?」城之內把說話聲和眼前人對了起來,而他手上抓著布料正是自己的衣服。海馬站在神社的門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聽圭平說你又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出醜。不愧是你啊城之內。」
海馬手上拋接把玩著小東西,城之內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書包上的名牌,居然被海馬拆下來隨意地玩弄著。
「幹什麼啊……!海馬!把東西快還給我!」沮喪和害怕的情緒立即被憤怒感所沖散。城之內站起來就要撲向海馬實現他之前意想中的報復一拳,卻立刻被擋開。

「凡骨啊你這還沒弄清情況呢?多虧圭平過來視察收購土地和開發事宜,才過來就看到你在這裡扒著門前那口鼎,你根本沒理人就跑了還多虧我弟弟幫你保管了東西。本來他打算明天還給你。」海馬換了個方向叉著手,「我這不過一聽有好戲看才特地過來,沒想到還真的沒令我失望啊。」

「所以你過來就是特地羞辱我?」被伸手擋著、意識到自己光著上半身的城之內又感到有些靦腆,然而還是嘴硬著。
「是啊。」海馬愉快地肯定道。「你要是這麼喜歡這裡,我可以專門設個狗窩方便你每天過來睡覺哦。快感謝我吧。」城之內又氣得又踢又打,又被圭平攔下:「哦,對了,城之內你的單車好像被哥哥運回家裡去了。他的意思是,要不你可以去我家借宿一宿?」

你們究竟為什麼動作這麼快啊……還真是沒法繞過這個海馬啊,為什麼會這樣?城之內憤憤地想。
最後一個願望,居然反方向實現了……還真是小氣的神明啊。

Fin.

發表留言